【叶黄】你是魔鬼吗（上）
※叶A黄O，年下养成，都市仙侠
※ABO性别之分出生即有
1
邱非一路攥衣角，脸憋得通红，终于在岔路口站定，喊出了酝酿多时的话：“班长，我爸爸想请你和黄叔叔吃饭！”
叶修：“…………谢谢啊，我家揭得开锅。”
2
黄少天将超市购物袋扔在鞋柜前，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揉了揉手腕，锁门开灯，弯腰换鞋。
“卧槽！”抬头他就被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住。
客厅刚亮起的顶灯下，叶修胳膊支在膝盖上，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听到声响抬头瞥他一眼。
“……今天放学这么早？没有作业吗？呆客厅里干什么怎么不开灯？”
黄少天连珠炮似地边问边把食物拎去厨房，该送冰箱的送冰箱，该下锅的下锅。
叶修盯着他忙碌的背影看了会儿，才答了第一个问题：“还是前两天上新闻那事，学校整顿，暂时不上晚课。”
他洗了手过去帮忙切生姜，刀慢悠悠地，一下一下剁在砧板上，黄少天手里正刨土豆，听他这刀声奇怪地看他一眼，“想什么呢笨手笨脚的。”
叶修笑了声，这说冷不冷说热更是不热的笑声擦过耳边，让黄少天脖子上寒毛倒竖。
“搬家吧。”叶修把切好的姜丝又横过来细细剁碎，“这片儿不安全。”
黄少天以为自己听错了，关掉水龙头，“搬家？”
叶修最讨厌搬家。用讨厌或许重了些，这个心思难猜的孩子头一回对黄少天露出反对的表情，是因为小学六年级毕业后黄少天要带他搬家。那时候他刚交了几个好朋友，和小伙伴们沉迷网游，经常溜进附近网吧组队PK，黄少天却要带他走，从南方搬去北方城市。他抗议无果，半夜拎书包离家出走。黄少天找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网吧逮到他，怒急攻心打了他一顿提溜回去。叶修妥协了，他们顺利搬到了北方城市，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叶修都比较萎靡。
黄少天嘴上不提，心底还是觉得对不起他，给他买了台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高配置的电脑，希望他和以前的小伙伴不至于因此断交，但不在一座城市的朋友时间久了还是要散的。
如今在B市呆了快六年，黄少天也没想过搬家，反正这学期过去叶修就要上大学，那以后他自己一个人住了再折腾去。
“搬家。”
叶修重复一遍。
黄少天：“…………啊？”
“我找过房源，城北这几家都还行，价位适中，附近高中名声不差，离x大也近。”叶修去客厅，拿了手机过来划开。
黄少天心不在焉地扫了眼屏幕，重点完全不在房子好坏上，“不是，好端端的搬什么家，把这学期过完再说吧，x大分数线那么高，你想考x大是好事，我支持你，但你现在瞎折腾什么搬家的事浪费时间这样好吗？”
叶修把手机揣兜里，又把黄少天手里的刨刀也拿过来扔水池里，“隔壁小区上个月有Omega被修水管师傅强暴，这个月前面那条小路一个Omega被出租车司机奸杀，就前天，我同学的Omega妈妈开车等他放学，连人带车被歹徒劫走了，至今生死不明。”
他每说一起案件，黄少天脸色就沉上几分，他说完闭了嘴，好整以暇望着黄少天，黄少天怒气值冲上顶峰。
“原来你操心这事？老子是Omega怎么了，是Omega就要躲着坏人走？你当坏人是定点刷新的怪吗躲开这片地方就没怪了？我告诉你那种人渣我见一个废一个！”
叶修眼睛有点红，反而衬得黑眼珠亮得吓人，他深吸一口气。
厨房里不大的空间渐渐被Omega的香味填满。
“那试试看，”他凑近一步，手指圈住黄少天的手腕，摩挲过内侧血管，低头说，“……如果一个Alpha想操你，你真反抗得了？”
3
当然。
叶修被打得缩成一团。
他还没来得及释放信息素进行生化威胁，就被黄少天从抽屉里取出一管抑制剂扎进后颈，然后黄少天抄起刚买的法棍抽他。
怎么厨房里会有Alpha用抑制剂。叶修抱着脑袋想。难道就是为了防我。
未被标记的单身Omega想养大一个Alpha，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叶修十二岁起就不断有人劝黄少天把他送走，至少送他去住校，黄少天都没采纳。
黄少天总是说：嗨呀，怕什么，他还是个孩子，成年人应该以身作则，我保证自己抑制剂一天一支。
等叶修十三岁开始强烈要求自己洗内裤后，黄少天的抑制剂果然一天一支，腺体几乎被扎成马蜂窝，叶修凑到他颈后都闻不到一丝Omega味。
但蛇的本能太过强大，即使闻不出，仅凭直觉也会知道谁是猎物，有没有Omega的信息素都一样。叶修就趁一次感冒，装作得了鼻炎，买了治疗鼻炎的药在家里滴给黄少天看，跟黄少天说省点买抑制剂的钱给我冲点卡吧，反正我鼻炎闻不出。
黄少天的腺体这才逃过劫难，只每个月的发情期来几针，也不算很多。
而叶修，一直小心翼翼控制着信息素，小心翼翼维持着这个家不因为性别威胁被拆散，他十八岁以前，无论是他的失误还是黄少天的失误，只要他们逾越界限，法律上都会是黄少天背锅。十八岁以后才可以有所松懈。他什么都考虑了，但从没想过：他凭什么认为他们有可能越过界限。
现在他就被打脸了。
法棍抽的。
虽然并不疼，但打脸。
“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这次我不追究，但别以为我会纵容你学那些流氓行径。”黄少天冷酷地警告他，边捡起地上的法棍碎片吹了吹，咔嚓咔嚓咬碎。
“我十八了。”叶修说。
“哦，差点忘了你才十八岁，小朋友。”黄少天说。
4
而黄少天理论上应该有四十三岁了。
他的监护人文件是十八年前签的，姓名后面的年龄一栏，当时填的是二十五。
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性别冲突，而是年龄。
不是因为黄少天比他年长二十五岁，而是黄少天的四十三岁，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从爸爸到大哥哥，再到几乎难辨长幼的小哥哥，黄少天经历了叶修老师们的各种称呼，六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搬家。
叶修小学时期很皮，黄少天总被叫去谈话，参加家长会也总被点名，跑得勤了就有家长打听到他一个Omega单身带孩子，寡O门前是非多，有些离异的Alpha通过自家孩子来刷存在感，叶修时不时被委托带给黄少天一束花，一封信，一盒巧克力，以及“出差随手买的”什么东西，都被他暗搓搓扔了，一晃数年过去，个别有毅力却始终追不到人的Alpha恼羞成怒，黄少天接叶修回家时常被尾随，被偷拍照片。
一年两年没变化还算正常，可三四年、五六年都没变化，就让人恐惧了，有个Alpha似乎察觉到了异常，聘请了私家侦探调查他们。
黄少天发现后决定带叶修搬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叶修不同意，离家出走，黄少天找到他，看似很凶实际下手很轻地打了他一顿，他带着疑惑妥协了。
搬家后，正好过完暑假升初中，黄少天送叶修去领书，遇到了同班同学的家长，唠嗑几句，叶修领完书一出校门，黄少天迎上来，旁边笑眯眯的阿姨瞧见叶修，说：你弟弟长得也挺俊，但跟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啊。
弟弟。
叶修一愣，再看同样礼貌微笑的黄少天，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巨大的问题，他是温水里的青蛙，被煮得久了。
他在以疯狂的速度长大，黄少天的时间却是完全静止的，从他有记忆起，黄少天就是这副模样，以前在外冒充他爸爸靠长相加气势，现在长相已实在跟不上了。
怕不是遇鬼了吧。炎炎夏日，叶修愣是出了一脊背的冷汗。
他年少却心思深沉，不动声色又观察黄少天一年，搜集黄少天在招聘网站上或在云盘里存储的证件及照片，终于确信此事必有妖，决定在黄少天生日时摊牌。
他用省下的零花钱给黄少天买了蛋糕，插蜡烛时看似不经意地问起该插几根，黄少天支着脸颊：“记不清，别费心了，扎成刺猬也不够。”叶修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但也不知年龄问题触到了黄少天哪根神经，这人发起了呆。
5
“十八岁算小朋友，那要多少岁，在你眼里才算长大了？”
“大概……一百八十岁？”
这一定是世间最委婉的拒绝。
6
午夜十二点，叶修翻来覆去仍无法入睡。
以前他们住在南方城市时，邱非就是他同学，父母离异，被Alpha父亲辛苦拉扯大。
Omega大多喜欢甜食，邱父曾拖他带一盒精致昂贵的糕点给黄少天，他搁抽屉里放了三天才带回家，黄少天打开盒子时，粉糯的糕点上已经长满了绿毛，只能喂垃圾桶。
亏心事做多了，叶修从不觉得愧疚，如今想来，幼时也不算无理取闹，邱父就是图谋不轨，至今贼心不死。
可即使退一万步说他没有贼心，也断不能见到现在的黄少天——长相停摆，几乎可以做他儿子的黄少天。
他正盯着屋顶思考策略，手机震了震。
划开是邱非的信息。
“班长，打扰了……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告诉你。我爸爸是真心喜欢黄叔叔，这么些年了一直忘不了，我从抗拒排斥到现在，已经有些不忍。我想他们虽然都曾有一次失败的婚姻，但应该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同样经历过失败婚姻的人在一起会更加珍惜彼此……”
叶修呵呵。
黄少天一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吹牛从不打草稿，为什么他一个Omega会独身带孩子他解释出了许多原因，时而说自己致力于维护O权，认为Omega有权选择单身抚养孩子，也有能力抚养好一个孩子，时而说自己前段婚姻失败不想再步入这座爱情坟墓，大大满足了叶修小学同学家长们的八卦之心。
显然他给邱父的解释是他对婚姻不再抱有期待之类。
“我爸——”他一阵恶寒，删掉重打，“黄叔叔是我养父，其实他本人母胎单身，邱叔在他这里恐怕没法找到共鸣。”
对方一阵沉默后，打来大串问号。
叶修正纳闷他有什么好疑问的，邱非的消息到了。
“可黄叔叔被标记过了啊，是未婚标记吗？”
叶修握着手机坐起来，盯着屏幕将那行字顺过来倒回去读了一遍又一遍。
黄少天被标记了？什么时候的事？邱非和邱父这六年都在南方城市，最近才因邱父工作调动搬过来，应该没见过黄少天。
那么是六年前就被标记了？未婚标记？
可为什么他闻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相识太久也太早，他最初的认知里黄少天是什么味道，那味道就代表着黄少天本人，不管那味道有没有掺杂别的Alpha的信息素，在他的脑中，只会识别这个整体为“黄少天”。
叶修心里腾起一把闷火，燎着肺叶，也顾不得现在几点，爬起来去了黄少天的卧室。
黄少天没有锁门的习惯，房门一拧就开，屋里很亮堂，灯光刺得叶修眯起眼。黄少天盘腿坐在电脑前，还在工作，此时略显惊讶地转脸看过来。
“怎么不敲门？”
“忘了，对不起啊。”
叶修说着，走到他背后，双手搭上黄少天的肩，力道十足地捏住。
“嗯……”
黄少天缩了缩脖子，反射性发出一声舒坦的喟叹，大概以为叶修是专程来给他按摩。
叶修捏了几下，拇指挑开黄少天的衣领，露出颈肩交接处的皮肤。
Omega的腺体就在这里，Alpha标记时一般会咬破它。他状似无意地摸了摸那块皮肤，无论触感还是视觉上都是光滑的，没有齿痕，他松了一口气。
黄少天敏锐地仰起脸看他。
“干嘛？”
“没事，”叶修笑笑，“听以前同学莫名其妙提到你被标记过，我就说没有，怎么可能有，你这万年老处男……”
黄少天眼神变了，皱眉望着他，“谁跟你说的我没被标记？”
叶修手指僵住。
“你这儿没有……”
“可我当然有Alpha啊，傻瓜。”黄少天推开他的手，转过来趴在椅背上，两人面面相觑，“腺体没咬痕了，也没什么好奇怪，是时间太久，疤痕都消失了呀。”
少年漆黑的眼睛不见了平时标志性的淡定，因太过仓促的真相甚至来不及遮掩，仓惶暴露在灯光下。
黄少天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本该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但为了避免尴尬不会去提的事情，他从没想过叶修有可能并不知情。
“……你的鼻炎……这么严重？”最后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啊，我看你自己买药来滴，以为是个小毛病，我该早点带你去医院治疗的，现在听说有种技术，可以焊接毛细血管……”
叶修脸色白得异常，对他摆摆手，往后退两步，坐到床上。
“黄少天。”他喃喃地说，“我真是你和哪个Alpha的孩子？”
这曾是他一个可怕的推测，但因长相实在没半毛钱相似，早被他抛到脑后。黄少天从没让他叫他爸爸，或哥哥，他们地位平等，黄少天虽打过他两次，但也束手束脚下不了狠手，他要什么，黄少天都给，除了他不同意搬家时黄少天表现得坚决，他的监护人对他不曾有其它任何要求。不要求他成绩好，不禁止他早恋，不干涉他交友，放在别的孩子身上这是溺爱，放在叶修身上，他却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疏远，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的表现。
他从没认真想过……他们可能真是父子。
黄少天站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是。”
叶修刚想放松脑神经。
然而黄少天梦游似的接着说：“人怀胎十月而出，我要是这么轻易就能生出你，做梦都笑醒了。”
不。不要。有什么好笑醒的。这是噩梦好吧。
叶修捂着脸，“那我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我是谁和谁的孩子？”
“你小时候放学回家总问我这个问题 。”黄少天感慨道，“我还以为你长大一些就会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比如这个问题，你问了我，我不想说真话，就只能骗你骗你再骗你，你追问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是谁的孩子不过是个基因问题，追问自己基因源头到底有什么用？如果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想去找亲生父母，那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对你好？养孩子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可能很多地方没有经验，育儿书我吃透了可你和一般孩子不太一样啊，你小时候我想带你玩积木你就看白痴一样看我，我也很为难的，给我点指示可好？”
叶修：“……”
“我知道打你是我不对，我确实脾气不好又被你气疯了，以后我发誓不打你了行吧？要不现在你打回来？”黄少天对他摊开手心，眼神充满期待，像极了怕被抛弃的小狗。
仿佛现在有能力赚钱，随时可以抛下对方的人是叶修。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在黄少天手心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双手握住他的手掌。
“你很好。”
他忍耐着汹涌上涨淹没了胸腔的绝望，尽力平静地说。
“是我不知足。”
7
周六黄少天硬拉叶修去医院看鼻子。
医生仔细研究了叶修的鼻腔后一脸严肃，让黄少天出去等着。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的Omega？”医生问，“不想行房事可以委婉协商嘛，没必要借口自己鼻炎闻不到信息素啊？Alpha可不是靠鼻子才能生龙活虎的……这理由不行。”
叶修悲痛欲绝道：“不是这样的，医生，他是我嫂子，我哥哥英年早逝，嫂子现在和我住，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将我送进大学，天天扎自己抑制剂……”
他编了一出中国好嫂子、中国好小叔的故事，哄得医生长吁短叹，称赞他有担当，甩手开了堆无功无过的药给他，后让黄少天进来，交代了一大堆饮食方面的注意点，说这鼻炎不难治，只是战线长，临了还问候了黄少天的身体，建议他定期体检。
黄少天一脸懵逼地开车载叶修回家。
叶修逃过一劫，懒懒地靠着椅背，心态松懈，话不过脑又重提了前晚被黄少天一笔带过的标记的事。
他明知那会是个悲哀的故事，Alpha标记了Omega，如今却不在Omega身边，无论是抛弃还是因故分居，总归不如人所愿。但叶修身上尚未褪尽少年人独有的残忍，仗着黄少天养他十八年的感情而肆意割下这刀。
黄少天直视前路，加速冲过一个黄灯。难堪的寂静中叶修开了交通广播，转脸去看右侧车流。
在几条路面拥堵的通知后，他隐约听到黄少天的声音，夹在突然提高音量的嘈杂广告声中。
“没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没有出轨什么的狗血剧情。”黄少天说，“他只是三千年前就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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