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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盲狙江苏卷/负分题材慎入

江苏卷:
花解语,鸟自鸣。生活中处处有语言,不同的语言打开不同的世界,比如雕塑,基因等都是语言,还有有声的、无声的语言。语言丰富生活,演绎生命,传承文化。请以此为话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题目自拟,体裁不限,诗歌除外。




※反乌托邦预警
※仿生人预警






拙语


落雨的时候,黄少天正沿北塘河往西走。
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了脚步声,他等的人从身后跟上来时他并未察觉,直到那个人撑起伞,他才愣了一下,驻足回头。

那个人,那个他等了两个小时仍不现身的网友,给他撑着伞自己却浑身湿透,雨水在脸上颗粒分明,皮肤的密度异常。
“仿生人?”他反射性地问了一句,对方眼神中微妙的笑意、嘴角的弧度都随之消散。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照面,因莫名原因不欢而散,或者说单方面不欢而散——仿生人将伞柄塞进他手中,转身就走。
黄少天拦不住也追不上,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迅速消失在堆满残破集装箱的河堤下,无奈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那位网友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叶秋你□你跑什么跑什么?”“我长得很□□吗?”“不就认出你是仿生人吗,你哪怕是只仿生狗我也认了啊……”
对方没有回复,他找到天黑雨歇才放弃,回了宾馆。

游戏里ID一叶之秋的战斗法师消失了一周,黄少天也在他们约好见面的H市呆了一周,每天不间断地发信息,甚至去世界频道悬赏缉拿一叶之秋。
一叶之秋是早已被封为斗神的账号,而他的ID夜雨声烦是与之并驾齐驱的剑圣,他的悬赏令一出就闹得游戏里鸡犬不宁,一叶之秋终于上线时不得不杀出一条血路才来到夜雨声烦面前——带着身后成千上万的追兵。
黄少天看见屏幕里一叶之秋冲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世界频道一叶之秋发布了一条信息:悬赏夜雨声烦项上人头,一千万金币。
一叶之秋对他伸出手,耳机里懒洋洋的烟嗓说:“跟哥一起□□天涯呗。”
黄少天咬牙切齿,“你□□的!□□□□!放我鸽子还有脸求我跟你□□天涯???”
他的仿生人网友等得不耐烦,在游戏里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开始逃命。

七月的雨水仅有点沁人心脾的清凉,淋着不至于冷,仿生人不知冷暖,却将伞倾向人类那侧。
他们第二次碰面,还是下着雨。
仿生人带他回自己逼仄的出租屋,他一进门就凭着本能察觉到屋里有信号屏蔽装置,叶秋将门关上,屋内霎时安静,外面时刻重复播送的宣传口号一丝都传不进来。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叶修。”仿生人说。

叶秋是总裁型号,虽因昂贵并不常见,但至少还算民用机,同一个外形模具制造出来的叶修,型号却是指挥官,军用机型。比起叶秋那么烂大街的名字,叶修要少见得多,加之某些显而易见的见不得光的原因——仿生人说——所以借用了假名。
黄少天听得将信将疑,问:“你还有什么是假的吗?副本记录有没有开挂?跟我PK有没有开挂?”
叶修失笑:“除非你判定仿生人打游戏就等于开挂。”
“哦那就行,”黄少天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好兄弟。”
仿生人面部肌肉微微调动,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军用机有这样细致的表情程序太浪费,黄少天疑惑着凑近观察,又发现叶修的瞳孔瞬间扩大了一圈,漆黑的瞳仁里完整地映出他的面孔,而微眯的眼睛显得更加欲言又止了。
“你这表情……你想说什么啊?说吧说吧。”黄少天热切地催促道。
仿生人迟疑了一会,“我在词库里找不到适用的词。”
“唉?怎么会?”黄少天拉着他转了一个圈,让仿生人完全站在灯光下,更仔细地观察起来,“仿生人不都是人型图书馆吗?”
“我的词库在出厂时就被设置为新语言版本,新版本较上一版本词库有所删减。”叶修低下头望着他,并迅速解答了他的疑惑,“思想是要借由语言发声的,控制了语言,就控制了思想。我是台战争机器,在我的中枢里有些词语没有存在的必要。”
黄少天眨了眨眼,“跟我经常打不出一些词一样?我明明知道我拼出的是什么词,出来就成了□□。”
“这样理解也可以。这两年你打出的□越来越多了。”叶修说,“据我统计,你现在能打出来的文字都在语文课本及标准读物以内。我们的言论一代比一代受到更严格的控制,也许再繁衍几代,人类和仿生人可用的词汇就只剩现在的一半。”
他们陷入有些诡异的沉默中,四目相对,彼此都无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

窗外仍下着灰蓝的雨,几台工人型号的仿生人冒雨进行挖掘工作,身上氤氲着蒸汽,眼睛泡在水中一眨不眨。
黄少天看得入神,记忆转回他初见叶修之时。叶修笑容消失的瞬间,空气里像有一种电流信号穿过雨幕与他的心脏连接,他产生了难以描述的负面通感。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他想得头晕缺氧,再看向叶修,仿生人已开始下一进程,点了根烟,打开电脑登录游戏,指挥着一叶之秋在神之领域最偏僻的山谷中刷怪。

战斗法师一杆战矛却邪横扫千军,在黑压压的妖物间虽然毫发无伤,看着却仍让人难免唏嘘。他背影那么寂寥。
就是这个词。
黄少天心头一阵轻松,呼吸也顺畅了。
那天的叶修让他感受到了寂寥,像远远看着人类而不敢靠近的野生动物,像空有利爪却失落缩回的兽。说起来,为战争而造的仿生人会有这样的复杂想法吗?
黄少天趴到叶修手边,看看屏幕又看看他,游戏里打得再激烈,叶修都没什么表情,脸不红心不跳,瞳孔都没变化,仅在抽烟时微眯眼睛。他歪着脑袋不死心地又瞧了一会儿,叶修却莫名扬起嘴角,键盘上的手迅速伸过来在他脸颊戳了一戳。
他被惊得跳起来,指着叶修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急得面红耳赤,只好扑过去以牙还牙。

叶修的脸皮材质厚而坚韧,戳起来并不会变红,也没有Q弹质感,黄少天觉得自己吃了亏,手一滑戳向叶修的胸口。战争机器不愧是战争机器,对战斗能用上的肌肉造得精细,比他一戳就是硬骨头的胸腔要有手感得多。
“呵。”仿生人凉凉地笑了一声,似乎程序有误,遗忘了他在游戏里正处于生死边缘,反手就将挑衅他的人类按翻在沙发上。
他的双手都紧紧握着人类走向趋势难以预测的手腕,将它们固定在那张精致漂亮的少年脸庞两侧,脊椎服从于混乱的代码流弯曲,像为这少年的引力折服,带动头颅靠向了对方的头颅,调整焦距,视线落在近处润泽的唇瓣上。
“你做什么……喂喂喂老叶?叶修你想怎么……”

打断他这一系列异常反应的是黄少天惊慌失措的眼神和紧张的声音。

我在做什么?我想怎么样?
仿生人松开双手,慢慢退到不会让人类感到威胁的位置,脑中数据高速运转,分析着这几秒中机体的异常算法。
但所有异常都无法描述,他的系统缺失了某些无法替代的词。
他尝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心脏加速鼓动——因功率过载,核心运算错误率超过50%,导致高热,数据传输失控,导致机体动作误差。
“我……”
他再次高速检索词库。
“我……”

“你是不是……”人类反而更快地找到了词,“是不是□□我,是不是想□我?”

“嗯?你说什么?你这句话里有两个我无法识别的词汇……”叶修说。
黄少天低下头,捂住了嘴。

他们第二次见面仍不欢而散,准确地说,是人类带着复杂难以解析的表情逃离了他的出租屋,甚至直接逃离了H市。
叶修追出去了,却在十米之内识别出对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的肢体语言,选择了放弃。
往后的许多天,夜雨声烦都未上线,叶修逐渐察觉到某种数据病毒侵占了自己的控制中枢,那病毒名叫焦虑——最近外面广播五年内要达成彻底消灭焦虑的那个焦虑——五年内完成两步走方针,最终消灭焦虑这个词,没有这个概念,人们就很难再感到焦虑,人们就可以心情舒畅,心满意足……叶修词库里目前仍有焦虑这个词,他略一查询就发现了战胜这种病毒关键其实在于找出并解决致病原因。
原因是黄少天,解决方案是黄少天上线。
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不容易。
为了逼黄少天上线,叶修发动全公会的人马搜索疑似黄少天小号的存在并暗杀之,逼得他只能登陆夜雨声烦,给叶修发上一大段挤满□□□□的话。
叶修于是继续拉他逃命刷怪练级,生活回到正轨。
只是黄少天的话里□□越来越多,有时多到叶修无法像做填字游戏一样进行连估带猜的解读。
我□□你。
我□□你!
我□你。
我□你!
不同的标点是因为□□里的内容不同吗?还是仅仅因为心情不同?
积攒了一大堆未知□□的仿生人常常陷入比焦虑更具毁灭性的病毒攻击中,如果他不是太清楚自己皮肤下没有人类的细胞,他会认定自己得了癌症,癌细胞无限增殖着充满胸膛,快要爆炸了。
病毒控制了他的心跳,转速,功率,进程……烟草给他清醒,黄少天给他晕眩。

我可能快要死机了。

他意识到这个灾难,决定坦白自己的病情以供黄少天做好心理准备。他说完后是大段的沉默,耳机里传来黄少天凌乱的呼吸声。

“什么病不病的!看到你……看到你我也是这样啊,我跟你讲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懂。”少年的嗓音似乎带着点哭腔。
“你跟我讲了什么?”叶修叹气道,“全都是□□。”
“什么□□□□□□□!”黄少天怒道,“我说我□□你!我□□的□□你啊!”


他们第三次见面是在这一大堆□□、许许多多的迷惑与怒不可揭以后。
黄少天跳上了去往H市的夜班飞机,落地时正赶上早点铺子开门,他提了一屉汤包,踩着全民广播晨跑的点敲开叶修家的门,将街边喇叭里立功至上、检举光荣、求统一、摒私欲的叫喊全锁在门外。
他敞开塑料袋问叶修吃不吃。
叶修说我一仿生人我只能抽烟,不能吃饭。
黄少天说很好,埋头解决了早餐,继续问叶修,我说我□□你你听不懂,那我说你要不要吃我你听得懂吧?

仿生人手里的烟落下灰烬,烟灰落地时他俯身低头遵从了本心,终于给出了无法说出口的词语。

自此之后,他们见面次数就不必再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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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09